古代汉语在现代日语中的若干痕迹

据史志文献及日本考古发现，大约在唐朝年间，中国的汉字就大规模传入日本并被沿用至今。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文化审议会国语分会的规定，现行《常用汉字表》汉字数目为2136个。而我国大陆地区目前通用的《现代汉语常用字表》中则收录了2500个常用字及1000个次常用字，共计3500个。虽然现代日语与现代汉语在发音、语法等方面大相径庭，但在汉字的使用上，古汉语的痕迹却相当明显。

例如，“左迁”。左迁（日语：左遷）的意思就是降级，在现代汉语中几乎难觅踪迹，至少在日常口语中并不使用。好在现行中学教材中收录了韩愈七律名篇《左迁至蓝观示侄孙湘》，颈联“云横秦岭家何在，雪拥蓝关马不前”堪称家喻户晓、耳熟能详，因此普通读者对于左迁的意思应该并不陌生。不过，在现代日语中，左迁非但见诸于文章，而且在日常口语中也经常使用。

另外，在现代日语中经常出现的“豹变”，在现代汉语中似乎很少提及，至少在日常口语中早已绝迹。“豹变”出自《周易·革卦》，其辞曰：“大人虎变，小人革面，君子豹变”。形容大人、君子进德修业、成效显著，而小人的变化仅在面貌而心性难改。日本人或许对于“君子豹变”的典故出处未必完全了解，不过在日常会话中往往脱口而出。

最近在观赏一部日剧的时候，听到一句台词“岁月不待”，笔者起初颇感好奇，误以为日本人的汉字功底着实了得，后来经过查询发现，“岁月不待”居然出自于陶渊名的《杂诗》，其辞曰：人生无根蒂，飘如陌上尘……；及时当勉励，岁月不待人”。虽然笔者文科出身，而且不乏原著、译著问世，但在日语学习及应用的实践中，反倒经常暴露出自己国学素养欠缺的弱点，在自惭形秽的同时，对于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不禁充满敬意。难怪日本汉学泰斗诸桥辙次（《大汉和辞典》编纂人）先生对于中华文化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。

在一次中日雅乐交流研讨会上，日本某艺术家当场演奏了一首“尺八”古曲。由于笔者曾经读过苏曼殊大师的《本事诗》，对于其中“春雨楼头尺八萧，何时归看浙江潮”的诗句始终记忆犹新，因此口译进展十分顺利。中方学者不禁对此无限感慨，当场说道：“礼失求诸也。天子失官，学在四夷”。其中“礼失求诸野”出自《汉书·艺文志·诸子略》，“天子失官，学在四夷”出自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。这两句话的意思顾名思义、无须进行任何解释。而现代日语中诸多古代汉语的若干痕迹，显然就是“礼失求诸也。天子失官，学在四夷”的生动写照！【作者/潘太史（日语翻译、作家）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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